探寻计算机的早期市场—1980年至2000年初
“野蛮生长”下的繁荣
摘要：上世纪80年代，中国进入改革开放时期，个人计算机开始通过进口涌入中国，中国计算机市场随之进入早期的“野蛮”发展，为探寻二十年间市场迅速增长的影响因素，本文采用访谈形式为主体，通过对历史人物口述回答的分析，辅以报刊资料的论证，得出早期市场监管力度薄弱，供应链不成熟，信息不对称等因素造就了特定“柜台经济”的繁荣。同时计算机线下市场的衰退与产业的转型也表明了紧随时代发展对个人的重要性。
关键词：改革开放；计算机市场；柜台经济；珠江路；电脑城
一、 访谈南京微星科技总代
随着中国进入改革开放时期，个人计算机市场开始增长，国家开始重视计算机进口管理，1982年国-务院同意将原由国家科委负责电子计算机的进口审批工作，交由国家经委负责办理。从空无一物到盛极一时，计算机市场仅用时二十余年，为了解二十年间计算机市场为何迅速发展，我（访谈）与袁颢宸（拍摄），在小武哥的帮助下，有幸邀请到南京微星科技总代理余先生，于4月30日下午2点半，珠江路百脑汇做了一个简短的访谈：
1.问：计算机能够流入中国，无异是得益于改革开放这一政策，在1980年初，计算机在中国还属于“稀罕物”，听说第一批用户是科研单位和军工企业，您接触到的第一批计算机用户是哪些群体？
答：我们一般都是行业顾客比较多，或者最早的话是一些学生群体比较多。
2.问：90年代初期，国内计算机市场开始从大型机转向PC，但价格高昂（如一台IBM PC约2万元），经销商如何解决货源问题？
答：当时更多的是电话联系，然后做物流的这些对接吧，比现在的这些物流差很多，他这个效率要低很多，但是当时主要是靠电话来沟通。
3.问：在二，三十年前，为了低价货源，当时的同行是否存在“灰色渠道”？
答：也没有吧，更多是在深圳那边去做一些，去找一些供应链吧。
4.问：听说当年珠江路商家进货有三条暗线：从香港经广州的‘广货’、从上海保税区来的‘水货’，还有从中关村调剂的‘北货’，百脑汇主要走哪条线？
答：百脑汇主要是深圳那边进货多一点，90年代珠江路最早的是97年开业的雄狮电脑城那边开始供货。
5.问：那么我们知道余先生您是微星的代理商，上世纪90年代微星主板进入大陆时，国内已有联想、长城等品牌，台湾地区的华硕、技嘉也在争夺市场。微星如何定位自身？是主打性价比、技术优势还是售后服务？
答：当时的台系主板反正就华硕、技嘉、微星嘛，不像现在可能会有一些定位的区别，当时的高端品牌，可能就华硕、技嘉、微星这三家。
6.问：1994年关税大降后，进口配件成本骤降30%，但本土组装机反而更受欢迎。资料显示微星产品甚至溢价10％，微星是否被迫在价格（如捆绑显卡促销）和技术（支持超频）之间做取舍？
答：我觉得定位和定价还是两个概念吧，价格嘛随同行就是，但是定位，微星直到目前为止，从90年代到现在定位一直是都比较高端，所以本身他品牌会有一些溢价的属性，第二个价格跟定位不是强关联的，所以如果因为一些原材料，政策，导向导致的涨价，当时微星的价格选择随行而涨。
7.问：我们知道，80年代北京中关村，深圳华强北电脑城相继出世，而1992年代南京珠江路成为华东IT集散地，您能否描述早期的“柜台经济”模式？
答：当时因为是一个需求算是一个井喷的增长吧，那时候中国刚刚加入互联网，所以珠江路本身他就有电子街的这种属性嘛，然后卖场相对来说比较少，基本上是属于那种供不应求的状态，所以大部分的生意都是（顾客）上门，门店零售的生意，而且没有现在这样网络这样发达，所以基本上都是实体店一个柜台，然后等零售顾客上门的这样一个模式，包括零售顾客上门属性不同，他会有一些个人啊，有些行业啊，有些单位的，但基本上都是主动来找到珠江路这边的商家，来去成交。
8.问：2000年前后DIY电脑兴起，微星如何通过“主板+显卡”组合抢占市场？当时是否流行“装机大赛”“超频擂台”等线下营销活动？
答：有啊，包括跟游戏的一些结合嘛，游戏啊，超频啊，然后包括一些大的IP的这种（主）板型（号）的，还有一些总裁签名的板型先来圈第一批的粉丝，建立一些客户基础。
9.问：从上世纪80年代“单位配发电脑”到2000年“家庭装机热”，您观察到消费者心态发生了哪些转变？比如从“能用就行”到追求“奔腾处理器”“3D显卡”？
答：因为随着游戏的发展，那客户的需求，对电脑的需要是越来越高的，然后直到现在吧，我觉得一直以来都是游戏来促进电脑的硬件进行更新迭代，然后当时也是这个情况吧，因为当时又没有智能手机，几乎所有的电子产品都是围绕着电脑来的，所以当时可能更多的受众群体是受游戏影响，包括魔兽世界等一些大型的网络游戏对电脑配置的更新换代要求会比较高。
10.问：1998年互联网浪潮初现，南京网吧开始普及，这对计算机硬件销售是否产生直接拉动？微星是否针对网吧推出过一些定制化产品？
答：有，至少目前来说是有的，有些专供网吧的，因为有些网吧的需要跟个人的需求是不太一样的，所以这一块微星会有一些产品线，（生产产品）是符合网吧的要求的。
11.问:“早期的经销商，又称‘倒爷’经常被指责扰乱市场，但华强北的芯片贴牌、跨境电商的供应链玩法，是否都继承了当年‘野蛮生长’的基因？”
答：渠道生意就是其实是一个人脉关系的生意吧，一方面向上管理有价格优势，有上游的供应链资源，第二个可能因为时间的积累吧，每个人的人脉会有一些积累，所以可以做到一些积累和沉淀，做到这种很大的生意。
12.问：2-30年前的电脑城红极一时，中关村，华强北如日中天，而如今，电脑城却早已衰败不堪，您认为造成电脑城消亡的原因有那些呢？
答：一个是本身现在电脑的需求减少，不会像以前那样需要那么大，这是行业原因，还有一个就是现在网络比较发达，电商的那些平台会比较多，所以更多的采购会从线上采购，所以一个是需求的，一个是经营模式的转变。这个平台不一样了，原来都是顾客主动到电脑城去做一些采购，但是现在都是线上进行的，所以这块对目前的影响比较大，对卖场生意影响比较大。（“是否会有一些诚信危机因素导致？”）有啊，电脑城刚刚兴起的时候，可能管理上会比较野蛮式的生长嘛，所以并不想现在的卖场正规，客户的一些知情权，维权的这种权利会比较差，所以客户体验比较差，也有一些这种可能吧。
二、 对计算机市场迅速发展的概述与分析
1980年是中国计算机产业从计划经济向市场化转型的初期。此时，计算机主要应用于科研、国防和少数企事业单位，普通家庭几乎无法接触。由于技术积累不足，国内计算机产业严重依赖进口。引进同时中国开始自主研发，84年最早创立的国产品牌为长城和联想，但国产计算机在市场化竞争中举步维艰。以计划经济模式生产的长城0520系列微机，虽对标IBM PC，但核心部件依赖进口。
1990，国家取消PC进口许可证制度，开放国内PC市场，并大幅度降低关税[ii]。1994年开始，中国进行税制改革，进口税大幅度下降（200%逐渐下降至26%），对国产计算机产生较大冲击。外资品牌（如IBM、惠普）大举进入，国产PC品牌如长城、浪潮等市场份额迅速萎缩。这一时期被称为“国产PC危机”。不过进口税的降低，也降低了配件成本，使得更多的人开始需求个人计算机，大大加快了国内计算机市场的发展。经销商从海外运输电脑配件，依靠价格优势卖给销售商，随着人们需求增多，电脑市场与日俱增：据国家统计局数据，1996年，中国电脑保有量达210万台，2000年突破1000万台[iii]。电脑从科研工具逐渐进入家庭和中小企业，催生了电脑城、打字社、网吧等新业态。至2000年初，中国计算机产业初步形成“市场换技术—自主创新—国际化”路径，但核心芯片、操作系统等仍受制于人。 00年以后，中国计算机市场开始从技术依赖转向自主创新与市场化并重。企业方面，04年联想收购IBM开始崛起，拓展国内外市场，积极创新，做出品牌效应。长城等品牌未适应变化，退出民用计算机市场。00年前后正是计算机线下市场，即电脑城销售的顶峰时期，随着电商的出现，人们从线下购物转为线上，加上曾经不少线下店以此充好，定价荒唐，欺诈客户的不诚信行为，而如今价格透明化，使得电脑城离开历史舞台。
国务院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改变电子计算机的进口审批工作的通知》，中国政府网，1982年09月08日，www.gov.cn。
[ii] 陈宗周：《PC 智造三十年》，电脑报，2022第29期，1；
[iii] 中国统计局；中国统计出版社；《中国统计年鉴》；1999-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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